在秋天遠行
於是妳在秋天不告而別。
為什麼總是秋天?
空氣中瀰漫的離別促酶從葉片擴散入心臟,妳說,
純天然催化劑引發季候遷移的律動。
候人,妳這樣稱呼沒有羽翼的自己。
當下墜成為分解淨力的位移方向之一,
每一年,妳說,妳又更接近地獄一些。
書寫焦慮症
那天妳走向我。「可以跟妳要一根菸嗎?」我沒有回答,
菸盒的開口向著妳。妳領我到吸煙區的菸灰、菸蒂收集容
器旁,對我的來歷感到好奇。然後妳所等待的人出現,妳
拿出記事本同他商量聚會時間,我看見拉開的包裡躺著與
我身上不同的菸盒。我留下聯絡方式。妳與我保持聯絡。
那天你看著我。莫名地確信使你開口要求我在間中翻譯。
你與那男人是偶遇的旅人,然後又遇見盲目旅程中的我。
不愛使用外語的我其實感謝你們無心卻在這樣的方式中令
我暫時忘卻所要逃脫的真實。你留下聯絡方式。我不曾回
應一句問候。
那天低頭疾走的我在一個轉彎撞倒了你。抬起的臉龐由氣
急敗壞瞬間散逸了怒氣。「還好嗎?」你輕輕抹去我成串
淚珠邊說著該是我要問你的句子。我該要推開陌生體溫卻
縱容被擁抱需求得到滿足。在被眼淚冷卻的咖啡面前我拒
絕你送我回家的提議,然後你帶我走進那旅館,在櫃檯前
將手刷機未填金額的單據簽了名,你用握著鑰匙的另一隻
手領我進房,我正想著若是該付出什麼來回報這幾小時間
得到的溫暖似乎也是應該的,在房裡你捧著我面頰留下額
頭上一記輕吻以及一句「住到妳想回家。」我還來不及反
應你便消失在順手帶上的門板後。沒有聯絡線索。
那天我走向妳。意外地妳說只收餐費飲料請我喝。後來我
又多坐了將近一時辰。一聽這是我離開前最後一次在這兒
當客人,妳讓著圍裙的工讀生切塊我鍾情的重乳酪蛋糕、
端來一碟妳今日烤的(還有溫暖觸覺應是剛出爐不久的)
手工餅乾,並沏上其實我壓根不愛卻最常點的玫瑰花茶。
三年多來第一次發生「謝謝」、「不客氣」、「老樣子」
、「總共XX元」、「再見」、、、等主客之外的對話。在
我離開這城的前一日,在妳同法國丈夫離開小島的一個月
前。刻意不交換連絡方式。也許是因為抱別之時過度自然
而纏繞的吻揭露這些日子空氣中瀰漫的眉眼神韻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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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人不該書寫,憂傷的人不該閱讀。
思忖兩天沒睡一躺不知會昏多久,原打算趁早上還醒著就先回竹北,
七點多丟著兩哀滴排洩中的穢物,還是爬上了床的溫柔懷抱豎白旗。
醒在陽光暖色調,時鐘顯示十一,看看日期確認是同日上午十一時。
以為會沉淪久久的眠短短便甦醒,眠化身一場充塞太多情緒的長片。
故事在已完結的城堡荒誕了續集,妳親手築的城堡給起了名叫愛情,
夢中話語太過清晰,尤其是這句:「果然是我不放手就還會繼續。」
喜歡也習慣問神求卜的妳的母親,曾經對著被附身的乩童問起我們:
我女兒和麥佳蕙的關係何時會斷?「要看妳女兒想不想」,神明答。
妳父母發現戀情那暑假的多年後,她才話妳知曉這曾經的細瑣往事;
往者,應是既逝的遠方,過去了,然而幾年前的事情早上又來喚醒。
夢裡還有滿滿的細膩眷愛與珍惜,夢裡的情調似乎是一種幸福氛圍;
過去的妳未曾如夢裡的妳待過我。夢境在現實留下何必南柯的嘆息。